刘从新,1976年生,生前是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九院771所研究发展事业部智能计算中心主任。
2012年,获得上海交通大学模式识别与智能系统博士学位后,刘从新加入航天事业。那时,771所几乎没有自己的软件产品,许多人说,“干软件地位不高,就是做配套的。”
五年时间,刘从新带领团队突破一项项难点,拿下了综合电子操作系统、863预研等一系列国家级的项目;在他的带领下,团队研制出771所历史上第一款系统级软件产品,该系统荣获陕西省国防科技进步奖,并已成功在多个卫星产品上应用,基础软件研发中心如今发展成为下辖3个班组、20多人的智能计算中心。
他原本将带着团队继续突破,最终却倒在了岗位上,从今年3月被查出癌症晚期,到2017年5月23日去世,不过两个月时间,年仅41岁。
“没有钱学森、任新民等老一辈航天大师们开天辟地开创航天事业的荣耀,刘从新所有的,是在资本至上的社会大环境下,为了工作‘把命都豁出去’的豪情壮志。”得知刘从新的事迹,许多网友由衷感慨。
半路出家
熟悉刘从新的人都知道,这个戴着一副眼镜,笑起来一弯眯眯眼的“老刘”生活里和蔼可亲,但在工作上,骨子里和困难较劲的劲头让很多人生畏。徒弟李申说,师傅对待科研,“很疯”。
5年前,36岁的刘从新获得博士学位,主要从事图像处理算法方面的研究。来到771所后,被分配从事CPU基础软件方面的工作。专业与岗位两不相交。
年近不惑却从头干起与专业不符的事业,有人问,“老刘,你学到博士了,专业用不上,咋整?”老刘笑了,“我本科、硕士和博士学的专业都不一样呀,现在让我搞CPU软件,我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干劲。还得感谢所里能给我这个机会呢。”
那一年,刘从新没日没夜地查阅学习CPU设计和基础软件开发方面的知识,李申回忆,由于资料有限,师傅自掏腰包为团队购买了国外网站账号供下载学习。
他坚信未来航天型号产品必然要靠“软硬件两条腿走路”才行,对系统软件和基础软件的研发将是单位开拓智能化型号装备市场的重要一步。刘从新的思路得到了所里支持,在其所在部门组建了基础软件研发中心,刘从新被任命为中心负责人。
同事赵一明清楚记得,走马上任之初,老刘向大家说了他最大的梦想:“以后要让中国的型号装备都能用上我们的智能软件。”
如今刘从新走了,赵一明感叹,所里软件发展的飞速进步离不开老刘的贡献,“我们不仅失去了工作上的主心骨,更失去了一位精神领袖。”
拼命刘郎
2016年,结合国家战略需求,刘从新带领团队开始向智能计算领域探索,研究触角快速向型号装备、无人机、卫星天地一体化“群智”协同方面延伸。
“项目申请时间紧张,他就通宵读论文、写材料。”李申回忆,某项目鉴定迫在眉睫,连续数周,刘从新几乎住在了办公室里,屋子里除了键盘敲击的声音外,就是他和大家讨论工作的声音。
一位同事在向刘从新汇报工作时突然发现他眼角渗血,连忙惊呼:“老刘,你眼睛怎么出血了!”而刘从新却沉迷在文件中浑然不知。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回来只是淡淡地说:“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在同事的劝说下,刘从新最终不情愿地请假去看医生。没想到一个小时不到,他又回到单位。在大家的错愕中,他笑着说:“小意思,小意思,医生说没大碍,坚持用几天眼药、注意用眼卫生就行了。”
同事们很担心:“你这是拿命在做科研啊!”不少人劝他注意身体,他却说:“干自己喜欢的事就不会觉得累,我对航天有兴趣、更有激情。”
今年3月,刘从新被诊断为癌症晚期,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后来,赵一明和同事们才知道老刘的身体早有不适,但是为了不耽误工作,他一直不声张,而是强忍着病痛,在研发一线和大家一起攻关技术难题。
“病重期间,老刘忧心的还是工作。”赵一明回忆,住院后,他还会给中心的项目负责人打电话,询问项目的进展情况。在治疗期间,他还在给同事发短信提出项目申请建议。
老刘还打电话请同事帮忙带一些书和论文到医院来。病榻上,他仍然坚持阅读专业书籍和智能软件方面最前沿的论文,还一心想着病愈后如何开展更多的研究,让软件产业发展得更好。
赤诚之心
刘从新也知道自己在工作上的“犟脾气”,在住院前提交的党员自评书中,他就这一点进行了“自我批评”。
有人领教过他的“火爆”,项目申报上大事小情十分繁琐复杂,刘从新也因为担心跟不上节奏而对年轻人发过火。事后,他带着歉意说:“我很急躁。我无法忍受有人对研究进度随意拖拉。我担心这样搞下去,进度会赶不上!”
“年轻人不要怕苦,不要怕难,要是怕苦怕难就不要搞航天!”刘从新对年轻人的要求总是很严厉。但李申和同事们明白,师傅名为刀子嘴实为豆腐心,总是想法设法为年轻人创造更好的机会。
项目荣誉,他总是让给年轻人,项目专项奖金,他更是都分给团队的其他成员,这些年来,他的班组没有一个年轻人离职。和刘从新同年入职的徐瑞娇记得,每年他要拿出自己的项目奖励作为班组费,看到年轻人辛苦,刘从新还给每人买了蜂蜜,“大家互帮互助、共同成长,亲密得像一家人”。
尽管嘴上脾气大,但在同事们心中,刘从新从来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学术权威”,而是一个“严师慈父的长辈”、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
一次,刘从新下班,看到整座漆黑的大楼里只有徐瑞娇的办公室还在亮着灯,原来她正在为第二天的研讨会材料忙得焦头烂额,手上有近百篇外文文献要看完,此时准备回家的刘从新二话没说,坐下来帮着徐瑞娇一起弄,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全部整理完。
病床边,同事们去看他,他很乐观,跟大家谈的还是工作。“聊到中心未来的发展,他特别兴奋,手舞足蹈地为大家勾画软件产业未来的宏伟蓝图,开心得像个孩子。”回忆起过往,徐瑞娇有些哽咽。
不说再见
2017年5月23日,刘从新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天,年仅41岁的他带着未竟事业的遗憾,离开了挚爱的工作。弥留之际,他给最亲爱的爱人发了条短信:“将军就要战死在沙场上。”
刘从新生前告诉单位,自己去世后不要发讣告,不要惊扰大家。追悼会上,上百位同事排起长队,自发前来为他送别。葬礼结束后,他70多岁、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拉着领导的手说:“我的四儿走了,他的工作有没有人能接上,有没有给大家添麻烦?”
去留之间,取舍之中,人的一生充满了选择,刘从新选择将炽热的情怀都献给航天事业。许许多多的人从各种媒体上得知了刘从新的事迹,很多人看后泪目。
“5年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点短,但对刘博士来说却是一生,他把一生都献给了祖国的航天事业。”有人这样留言。“这份豪情与壮志,正是在社会主义建设各个时期不同战线英模们心中共同的信仰。”有人这样写道。
还有人说,“就是有了一位位无私奉献的航天人,才铸就了中国航天的今天,无声而伟大。”